家住哈尔滨,今年85岁的黄仲祥老人已经是儿孙满堂,是抗美援朝志愿军一三三师后勤汽车连战士,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头顶美军轰炸机的轰炸,冒着生命危险为一线战士运送物资和弹药,安全行车三万八千多公里,荣获三等功一次。通过他的外孙张尚凯的牵线搭桥,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来临之际,张尚凯所在的单位中建二局三公司基础设施分公司团委对黄老进行了专访。
黄老告诉中建二局三公司记者,回想这一生走过的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日子是最难忘、最珍贵的岁月。从参军入伍再到转业,黄老在军营度过了五个春秋。每当向子女讲述“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那段岁月,黄老仍是满怀激情。
一辈子的密码“501238”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10月8日,中国应朝鲜政府的请求,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迅速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无数中华优秀儿女,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他们不怕牺牲,英勇杀敌,投身到壮烈的抗美援朝战火中。
根据黄老的讲述,当时还是共青团员的他在佳木斯第一汽车军校就读,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的是,黄仲祥等着的不是高中录取通知,而是跨过鸭绿江赴朝作战的消息。佳木斯第一汽车军校是当时国内仅有的两所专门为朝鲜战场培养汽车兵的学校。黄老有一个用了一辈子的密码“501238”,有着特殊的寓意,“1950年12月,我当时跟着战地考察团跨过三八线”。1951年3月初,战地考察团刚回到军校不久,黄老所在的连就接到入朝作战的命令。“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不告诉家里,以免爸妈为我担心。”黄老说道。1952年夏天,黄老的父亲已经把第三封信送往军校了,数日后信被退回原处并注明查无此人,只好火速前往军校寻找他“不孝”的儿子,军校原三大队的葛宝义教导员告诉他,黄仲祥1951年春天就如朝作战了。这一等又是一年多,1953年4月初,黄仲祥因病住进了吉林某陆军医院,黄老的母亲在得到消息后急忙带小弟赶往医院,这才见上儿子一面。黄仲祥病愈后,又火速回到了朝鲜战场,留下了一张和弟弟、母亲的合影作为留念。
“爱哭”的英雄
“听您的外孙张尚凯说,您在战场上有一个称号,叫‘爱哭’的英雄,黄爷爷,这个称号背后有什么故事么?”中建二局三公司基础设施分公司记者汤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黄老告诉记者,当时他所在的汽车连就属他的年龄最小,1935年7月出生的他,当时才十五六岁,经常哭,战友们都喜欢叫他“爱哭”的英雄。据黄老回忆,在朝期间,他没有写过一封信,一来运输任务非常紧张,二来战场上他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每次出动400台车,回来的可能只有不到100辆,头顶美国人的轰炸机,有时候只能从战友们的尸体上压过,连轮胎都被鲜血染红。”说到这里,黄老哽咽了。“有战友给家里写信,可是信还没寄到家,人已经没了,还有的刚把信交给连队,还没等寄出去就牺牲了,当时我把他的信插在坟冢上,痛哭流涕。最让我难受的是,有的战友亲人过来探望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黄老说他不愿写信,生怕信寄出去了,家人等来一封等下一封,而下一封信可能就不一定等得到了……压在记者心底的另一个疑惑解开了。
三万八千公里背后的故事
记者给黄老递过一张纸巾,“黄爷爷,您在战场上立过三等功,这三万八千公里背后都有怎样的故事呢?”等黄老心情稍微平缓,记者提了下一个问题。
似是想起什么开心事儿,黄老兴致很高。“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汽车兵都是夜里跑车,白天有美国佬的轰炸机轰炸。后来发现车跑快了有扬尘可以作掩护,美国佬也看不见,我们看见轰炸机反而开得更快。有一次轰炸机从头顶掠过,我还掏出手枪进行反击,可惜没打下来,听说另一个连队有过击落的战绩。”
“晚上跑车的话顺利么?”
“晚上也有轰炸机投照明弹,一颗照明弹会持续5分钟左右,照的和白昼一样。没有轰炸机的时候就开着大灯快速跑,轰炸机来了我们就关灯。”黄老说道。
“关灯的时候看不见吧,怎么开?”
“路线熟悉了,前面的车凭感觉开,后面的车跟着尾灯,碰到不熟悉的地方还有朝鲜老乡指路,但是也不是一帆风顺。比起轰炸机,我最可恶的是那些特务,他们会假扮成老乡,故意把你往山崖上引,山崖下面随处可见坠毁的汽车。”黄老握紧了拳头。
黄老的外孙张尚凯告诉记者,每次车坏了不是直接换新车,而是自己修,修不了找路上损毁的车辆零件进行替补。即使是这样,黄老也换了十几台车。谈到路上的伙食,黄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伙食吃的最差的是步兵战友们,我们汽车兵有压缩饼干,经常能吃上大米,要是运气好俘虏了敌军,还能吃上牛肉、猪肉罐头。夏天的时候找路上的小溪喝水,冬天就吃雪,把最上面一层雪拨开。”
“您的风湿就是在当时落下的病根吧?”注意到黄老变形的手指,记者关心道。
“小同志,当时的环境非常艰苦,我们是不会在车上休息的,目标太大。冬天的时候,我们就在大雪堆里掏个洞躲避敌人的袭击,可是那群丧心病狂的敌人还会对着雪堆扫射,我们也牺牲了不少战士。”黄老的双手和腿脚都是在当时落下的病根,行动不便,上学那会每年寒暑假外孙张尚凯都会回来陪着姥爷。
1953年7月27日,双方签署朝鲜停战协定,历时两年零九个月的抗美援朝战争宣告结束。据黄仲祥的老伴回忆,从朝鲜战场回国后,黄老去了哈汽工作,1966年又投身于祖国的三线建设,1982年才从四川绵竹的东方汽轮机厂(当时叫401厂)回到哈汽。采访结束后,黄老向记者推荐了一部电影《神龙车队》。临行前,黄老再三嘱咐,“小同志们,现在祖国强大了,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千万不能忘记历史,不能忘记我们受过的耻辱,要铆着这股劲为建设更强大的祖国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