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赵建林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两年了,每每想起,无不潸然泪下。
我的母亲张风英在辛丑年农历六月初六(2021年7月25日)1时50分去世,享年83岁。虽说离世前几年得了“老年痴呆症”,已经不大能认清我们,但她年轻时不服输、精神矍铄、走路挺拔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母亲出生在一个封建地主家庭,上过几年学,大概是高小文化程度,也就是小学毕业。还当过几年民办教师。据母亲说当年外祖父在汉延渠当段长,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母亲比父亲小7岁,与父亲的结合,离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从朝鲜战场上回来复员后,在银川市药材公司上班,赵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说媒,母亲嫁到赵家来。父亲家是典型的贫下中农,一穷二白,家徒四壁。当时,父亲有双亲、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据母亲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四叔是穿着露脚趾头的布鞋,腰里挎着镰刀,边打草卖钱凑学费边去上学,母亲就把她的派克钢笔赠送给了四叔,后来还给他做了双布鞋。当时的“大家庭”里,大妈和三叔是两个很霸道的人,每年春节一家团圆,包好的饺子肯定要由着他(她)们先吃,否则拍桌子、砸碗筷是常有的事情,奶奶都得忍着,更何况个头矮小的母亲!母亲原本可以进城工作的,她的好多亲戚在城里上班,而且母亲又有文化,银川刚解放那会儿,需要有文化人的工作地方很多,但奶奶不同意,加之父亲和外祖父母不支持,母亲就永远将根扎在了农村,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母亲先后生了我们兄弟姐妹5个,我是唯一一个在医院出生的孩子。当时国家号召“计划生育”, 加上孩子太多,养活起来非常困难,母亲瞒着奶奶去解放军五医院生的我,并且做了节育手术。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没有年轻过,一直穿着黑色或深蓝色衣服。农村没有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也就是“大集体”的时候,母亲在家待的时间很少,农忙季节,早起晚睡,白天干农活,晚上还要给我们几个孩子做布鞋、缝衣服。农忙季节一过,总是随着生产队出去到很远的地方去平田整地、挖沟挖渠。听队上的大人们说,母亲因为个头矮小,所以轮流做饭的机会总是多些。父亲后来又调到新城冷库(后来的银川肉联厂)上班,由于离家距离太远,经常加班加点,回家的次数有限,大姐带着我和二姐住在一个土坯房里。大哥和二哥与奶奶住在一个屋里,小时候对两个哥哥的印象并不太深。生产队每年分粮食要靠工分,我家只有母亲和大姐两个劳动力,所以分粮食还要交钱,加之奶奶随我家,亲戚故旧来了,总是在我家吃饭,粮食不够吃是常有的事情。为了节省粮食,母亲在家做饭的次数减少,晚饭吃得很晚,我是饿过肚子的。
“包产到户”之后,我家分了一头灰色的小毛驴,家里总算有了“壮劳力”,但是大姐出嫁了,还是母亲一个人为主要劳动力。一到冬天,母亲一个人天不亮就驾驶着毛驴车往田里上粪(农家费),每年的春节前田里的粪都堆成一个一个的“土馒头”。虽说父亲周末回来也帮助干农活,但日常的劳动力还是母亲。我们几个孩子都在上学读书,帮忙也只是周末和寒暑假。母亲是很好强的人,怕自己家的粮食种不好,起早贪黑,浇水、施肥、锄草。为了能给自家田里粮食浇上水,她总是半夜起来去农田,否则轮不上的,有的人为了浇水还打过架。一年下来收获的小麦、玉米、水稻等粮食数量不比生产队里的哪一家少。
母亲对我们的教育是不放松的,她说“再苦再累也不能拖累孩子的读书”,家里一共五个孩子,两个本科学历、一个大专学历、一个高中学历,在一个农村家庭是很不容易的!有一次想不起来什么原因,我就逃学不想去学校了,母亲一直把我沿着大新渠边追了好长一段路,她追得我气喘吁吁,但紧追不放,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认输了,乖乖地去上学了。初中毕业,我由于考试去的晚了一会儿,少答了一道题,没有考上银川一中,就不想上学了。当时的情况是在银川五中就读,想考上大学是没有指望的,但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父亲带我去银川十二中找了教导处主任,交了30元重读费,重读了一年,终于以547分的成绩考入银川一中,才有了考上宁大的希望。
上完大学,我分配在1家粮库工作,工资低、待遇差,一个大学生干的是扛麻袋、背麻袋的农活,一度非常苦闷。母亲带着我去找表叔,表叔在1家中专学校当校长,想托个关系换一个工作单位。说起找表叔,家里的其他人是没有脸面去找的。由于三叔与表叔为了宅基地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家里人拉“偏架”,与表叔家关系紧张,只有母亲暗地里与表婶关系处得融洽、走得近。当时是2003年防“非典”时期,我和母亲只能隔着学校的铁门与表叔说了几句话,说明来意。表叔让我写一份“个人简历”回头放在门房。过了几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市里某局去一趟。我去了之后才知道,此人是表叔的女婿,他告诉我,某局下属一个协会正在招聘人员,让我去试一试,我去参加了考试,结果被录取。后来被某局借调,在某局帮忙。我在某局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发挥了自己所学的专业和特长,我考上了二级建造师和经济师,引导妻子进入了建筑行业,她凭借自己的勤奋努力和刻苦钻研,白手起家成立了建筑公司,到如今也干得风生水起。我的一家终于摆脱了贫困。由于母亲的为人处事的宽容与大度为儿子铺平了一条道路,我感谢母亲!
母亲一生不会骑自行车,但徒步走路一般人撵不上。从我记事起,就记得母亲从上前城村到掌政村回娘家“出礼”,徒步走只能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我们几个孩子几乎都陪着母亲去过,一直到她年老实在走不动了为止。我们有时候劝她就别去了,从年轻“出礼”到老年,从侄子辈到孙子辈,要“出礼”到什么时候呀,她经常反驳道“人情不是债,提起锅儿卖”,意思是今天没有钱就是把吃饭的锅卖了也得还人情。
母亲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因为父亲在肉联厂的缘故,我家不怎么缺肉吃,每年冬天父亲买一只羊挂在小煤房,每天切一块,一只羊吃好长时间。母亲把羊油切下来,用锅熬成一个一个碗坨,总是留着没有肉吃的日子里,用荤油炒素菜也很解馋的。那时农村的生活条件差,谁家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都是令人羡慕的。母亲看到左邻右舍谁家好长时间没吃上肉了,就偷偷地给切点羊油让拿回去,人家真是千恩万谢。那时候的人确实也很淳朴,我家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农活,他们也会自愿过来帮忙的,根本没有提过任何报酬,没有现在的人这么急功近利,这么斤斤计较。
母亲虽然走了,但从她们这一代人身上学习的东西太多太多!
(作者系宁夏建筑业联合会副秘书长)
(作者系宁夏建筑业联合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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